北京,一个无可争议的大城市,我在这里出生,在这里成长,不曾远离。然而,我曾熟悉的声音渐渐平息,熟悉的味道渐渐消散,此时的北京,似乎已不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城市了,陌生而平淡,既不亲切也不温馨。
在西城区,噢,不对,应是宣武区,陶然亭公园东北角外不远处的两栋旧楼,其中西边的那栋,曾是我爷爷奶奶居住了近40年的地方,也是我从医院出生后第一个去的地方。十多年前的一个黄昏时分,阳光斜着照进屋子,洒在窗前的吊兰上,洒在窗台上泡有不知啥动物植物的药酒瓶上,洒在窗下爷爷那安详的脸上。爷爷半坐半躺在竹藤椅上,和蔼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,手里握着芭蕉叶做的大蒲扇,慢慢地摇着,慢慢地摇。
“卖腿儿的来了,卖腿儿的来了!”听到吆喝声的我,喊着跑向阳台。听到我那稚嫩而含糊,着急而兴奋的喊声,大伙全楞了,什么卖腿的?怎么回事?再仔细一听,屋里人全乐了。原来是卖鸡腿猪蹄儿等熟食的来了。此事成了当时的笑谈。
吆喝声悠扬,渐渐清晰,夹杂着车轮吱吱扭扭的声音。不多会儿,便增加了不少嘈杂的说话声。我跑到阳台,踮起脚尖,使劲往上够可怎么也够不着,看不到外边却闻到了淡淡的酱香。
奶奶领着我来到院子里。这里已聚集了一些邻居,我的到来立马成了中心,这家抱抱,那家逗逗。奶奶与他们打着招呼聊着天,有说有笑。我跑到小货车前,瞧瞧这个,闻闻那个。后又兴奋地在人群中间跑来钻去的,别提有多撒欢了。
现如今,这栋旧楼的外墙皮已然脱落,露出了橘色或褐色的砖体。在这上面圏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“拆”字。楼房前的平房已拆除成为宽宽的马路,马路对面也已盖起了更高楼群的新小区。昔日那曾盼望的叫卖声已然远去,昔日那曾左邻右舍亲亲热热的喧闹声再也听不到了。人去楼空,人非物也非,留下的只剩陌生。现在,回家一关门,管他外面的风声雨声吵闹声。未来,不再有人谈论邻里,更不会有人谈论家事。又有谁记得那大院里曾经的故事?
城市再大,与我有关的只剩下仅有的地图上的几个点。在视线中拆去的就让他埋在心底,永久归属于记忆。
城市再大,视线中却空空如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