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是一个爱做梦的人。也没有人曾经住在我的梦中。唯一的,便只有那油菜花地、棉花地里匆匆忙忙、踉踉跄跄的身影,总在我的梦里挥之不去,卷起我心中朵朵浪花。我知道,那是奶奶催促我该回家了。不禁攥紧了放在床头的手帕。
奶奶年轻时受过不少苦,眼睛总是浑浊的,她说,这是被石头砸的。但手中的针线却停不下来,她要帮我绣手帕,最好看的那种。午后,我就坐在奶奶身旁,看着手帕上的桃花渐渐绽放,似乎能闻到淡淡清香。“奶奶,你绣的是那个吗?”说罢还指了指那姹紫嫣红的梅花。
“那可不是呀。那是梅花,要等到你长大后才能绣,现在呢,只能用桃花,平平安安。”奶奶将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我的头,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,布满皱纹的脸舒展开来,像是回忆了什么,动了动嘴巴,却什么也没说。
她放下手中的针线,走向了不远处的棉花地,绣花鞋“吧嗒”“吧嗒”,像是一台老式古钟,诉说着古老的故事。我望向奶奶,又望向刺眼的太阳,嘴里甜甜的。奶奶的身影不久便和棉花融为一体,再也望不清了。而我,也醉倒在这宁静的午后。
“乖儿,快起来,给你绣好了,快看!”奶奶将手帕放在我的面前,桃花像是长在手帕上似的,放在鼻尖闻,似乎还有奶奶的味道——木棉味。我惊跳起,对手帕爱不释手,将它放在口袋里。
“等你再长大些,就给你绣梅花!每个女孩子都应该有自己的手帕……你姥姥也是这么帮我的……”喑哑的声音,我听出了淡淡的悲伤。奶奶轻轻抿了一小口水,便走出了房间。踉跄的身子,我竟感觉到了阵阵落寞。
我没有拿到奶奶绣好的梅花。奶奶再也看不清了。针就那样扎破了奶奶的手指,血顺着手帕流呀流,将手帕染成了红色……
我小心地将桃花手帕压在箱子的最底端,有些东西不可再拥有,而我却贪婪地想此身拥有。望向那片棉花地,隐约看见奶奶满脸笑容朝我走过来。
此刻,心中荡起圈圈涟漪,不断向四周扩散;心底卷起朵朵浪花,不断拍打着心灵彼岸。奶奶那淡淡的身影再次浮现,在棉花地里越走越远,最终消失在遥远的天 际。但她却变成了一朵最美的浪花,常驻在我浩瀚无垠的心海。每当我孤独落寞时,我心海中总会泛起那朵浪花,温暖我,感动我,激励我走向更好的明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