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经春分,行将至清明。冷雨便轻轻地,不带留恋的落下。风将这仙女的泪吹散,散成雾一般的雨滴,急又轻的扑打在身上,我懒洋洋的将头发往脑后一捋,靠在车站的站牌上,这又不得不使我想起故乡来。故乡的初春也是这样,我也曾懒懒的不愿撑伞,就这样走在雨中。雨中,冷雨虽常使我清醒,但有一回我吐了。是一个拾荒者,衣服上散发着浓重的臭味且乌黑一片。他着实将我的心搅得泥浆翻滚,说不出的难受。
那年我尚只是八岁,在故乡桌椅不稳的学校上小学。恰值学校重建,新校建在山脚下,大概偏远山区无人过问,学校大胆地放假半年。
我便天天坐在牛背上,无所事事。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一周。
一周后,一隔再隔的双亲传来讯息叫我收拾行李到城里读书,虽说只能当插班生,我依然高兴得一阵风似的跑遍村子。外婆默默地给我擦净脸,着我换上干净衣服,将我送出村子。在村口她终于哽咽着说:“要常回来玩啊……”我看着奶奶那欲语还休得样子,我心中忽的被勾动了什么,“这里是我的家,我若不回来就是乞丐了。”我静静地说道。雨开始下了,春雨最是勾人心弦。上车了,窗外的雨像奶奶在哭,我之前不容易忍住的泪终于涌上心头,涌出眼眶,滴落在湿漉的地板上。
正是伤心该停时,车到了。停在城西的一个汽车总站。雨依然下着,我的伤心略断,雨却不曾断,麻风细雨,我下车立在雨中,也不撑伞。同样立在雨中的有两个人。一个城管,一个捡垃圾的老者。。
老人双手并作一处抖动哀求道:“大爷,我昨天刚从乡下捡垃圾捡过来的,明天就离开,今天不小心碰到你您,您就放过我吧!我真的很对不起您,但没有什么可赔给您的,您就饶了我这一……”
那城管大手一挥,不耐烦的怒道:“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屁话,你家垃圾的夹子碰到我了,就想一了了之,走,跟我牢房里走一趟。”
老人见势不好,想转身就走,却被城管的大手一把抓住。那只大手就那样抓在那乌黑、破烂不堪的衣服上。那老人的手乱挥着,被拖着走,在马路上,他终于站稳了,死死挣扎着,但那城管终还是年轻气壮,老者还是被拖动了。
忽然,一束白光射来,那老者一下子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,一把将城管的手扯开,用力将城管撞开。“笛—”喇叭声打破了一切,打破了老者的痛苦,打破了雨的宁静,又打破了我那不谙世事的心灵,它将一切都打破了,雨珠、泪珠洒了一地。
我被吓得张大了嘴巴,捂住眼睛慢慢蹲下去。
“混账,今天怎么这么晦气!”那城管大吼一声便走开了。
我再也忍不住了,“哇”的一声吐出来,吐得一地杂酱。这时,一只大手轻轻拍着我的背,然后用纸巾拭去了我嘴边的赃物。我转头一看是父亲,扑进他怀里哭起来。微雨依旧,不知是我的泪还是那拾荒者的血,雨终于没有停止。
现在走在这无休的雨中,如何叫我能不想起那次的微雨,抬起头看看天空,让飘飞的雨珠滴在脸上以稍安乱腾的心绪。
我不知道当初为何会吐,怎么去评论这个拾荒者,也不敢妄加评论。但我要以一颗最简单的心灵去深深的赞美他,以一种最简单的方式追捧他,以一汪最简单的文字来崇敬他,这个拾荒者。